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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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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聲,無比清晰。

沈夜握在他腰際的手忽然收回,摸到正中金質腰封的結扣,微一用力,扣環旋轉了半圈發出“哢”的一聲輕響,從中斷開。

欲念由愛而生。

言語或可自欺,態度或可偽裝,身體的反應卻從來真實。

還在祭壇大廳的時候,沈夜並沒有多餘的打算,華月已去著手布置廢棄據點的相關事宜,下界濁氣濃重,確是不宜久留。

然而風琊半路闖入,他在通道裏看著初七凝神傾聽有關他自己的流言,許多覆雜的情緒一時卻都清晰起來。

當年的謝衣並不曾躲避死亡。無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甚至在那顆頭顱中看到的一切都在證明這一點,為了他那份明知艱難卻仍不肯放棄的執著,以身殉道死而無憾。

然而這死都不肯回頭的人卻依舊深愛著他。

因為這無藥可救的為情所困,數十年行走人間也像一場流浪,不能被人發覺,也不想被他心中所念的人得知,只得掩藏著,封禁著,壓不住了便寫在圖譜裏,刻在偃甲上,胡亂洩露給無口的草木金石,直到捐毒大漠裏與他相遇,草草數語將所有牽掛一刀斬除。

沈夜知道他對世間生靈甚至偃甲造物都十分愛護,卻沒料到他處理自己的感情時竟是如此簡單得幾乎稱得上粗暴的方式。

然而又有什麽理由怪他。

如果你曾經照耀過一棵樹苗,你怎能阻止它朝你所在的方向生長?

如果你曾經教會他不屈於強勢,不盡信天命,不輕易放棄,你又如何責備他就算鮮血淋漓也要堅持到底?

在不顧他的意願哪怕是殘軀斷魂也要將他留下之後,還要怎樣分清是誰欠了誰?

如果真的懷著厭棄與憎恨,又怎麽可能同他朝夕相對一百年?

風琊的牢騷出乎意料地長。

過往種種,他並不打算永遠瞞著初七,卻也不想在這樣的時候借這個人的口讓他知曉。

隔著一張面具看他的臉,那是張無論用什麽遮擋都不可能忘掉的容顏。

他想起這百年間,每當長夜冷寂得令人窒息他就去抱他,將自己埋進他的身體裏,借由熾熱交纏反反覆覆確認他的存在。

對著同一個人,欲念卻很長久。

霜雪在北疆這樣常見,簌簌蕭蕭便落了一百年。

無厭伽藍與流月城相隔不遠,附近的山巔大半年都是白雪皚皚,然而隔著天與地的距離,卻有一分只屬於下界的安穩平和。

褪到一半的中衣絞纏在小臂處,將雙手困住,初七動了動想抽出手來,下一刻卻整個人離了地,雙足懸空轉到石榻上。

衣衫既解,腰間的束帶也已松開,鞋靴褲襪一件一件不知去向。

面前的人並未緊貼在他身上,可那距離若有若無,時不時貼著胸腹蹭過去,像矯捷的猛獸巡視自己的獵物,不緊不慢積蓄著力量。

也許是許久沒親近的緣故,撫摸與親吻比以往來得更長,肌膚挨蹭仿佛帶著吸力,一旦相貼便不肯分開。

左肩下橫亙一道傷痕,不同於別處肌膚的細膩彈性,鮮明刺目。

下面是偃甲。

當年他剛剛被制成傀儡,傷口處還帶著強猛靈力的餘威,尋常藥物毫無作用。種在身中的蠱需要時日才能生效,在那之前只得沈睡等待。

密室裏昏暗無光,他像一只打破後又被小心拼起的瓷器,蒼白,安靜,裂紋重重。偶爾在疼痛中發出呻吟,尾音卻往往被驀然咬緊的牙關截斷,好像就算無意識也怕誰聽見一樣。

他並不知道身邊有人陪伴,指尖亮起安神的法術籠在他額頭上。等到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那人卻又轉身離去。

再後來,肩頭愈合,將裂痕同偃甲一起藏起來,藏進那個原本叫做心臟的地方。

唇緣滑過他左肩的時候沈夜停了停。

拉高的腳踝被握住,觸撫的手沿著腿腹弧線上滑,沿途點火,被撩撥的人再顧不上衣袖的捆縛,勉強聚集起註意力,也只是用來保持身體不失去重心。

然而這剎那的停頓初七還是發覺了。側過頭去看,剛好一只手伸過來探到身下,驀然侵入讓他猝不及防,一個沒忍住便驚喘出聲。

沈夜也有些意外,心想莫非是弄疼他了,擡起眼眸,就發現那雙眼睛正朝著自己。

根源何處,初七不知道,然而種種表象卻始終清如明鏡。

即便是片刻歡愉,那人心裏也有些地方也不可觸碰,一百年幽懷沈結,和由此而生的無可名狀的孤獨。

他遲疑了一瞬。

很短暫。短得無暇考慮會否以下犯上。

掙開纏在手腕上的衣物,趁著對視的間隙迎上去攬住他的頭頸,像每一次沈夜對待自己那般,吻他。

並沒有用力,反像是征詢或懇求,叩開唇齒深入進去也像是一段清溪,繞山流過,潺潺潤著咽喉。

沈夜並未加以制止,大概是默許了,只配合他偏了偏頭,抽回手臂重新攬在他腰下。

……既然這樣就再多一些吧。

從雙唇吻到眉骨,再到喉頸,力道不大然而綿密,一呼一吸吹拂在頸畔。

如此主動在初七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事,命令之外,即便心有所欲也不肯表露出來。然而這時卻完全相反,像是被什麽打破了慣常的規矩,他想,如此方式或許可以將那份郁結稍作緩解。

貼著健碩的胸膛滑下腰腹,上面傳來低沈的喘息,似乎是在忍耐,卻不可抑止地越來越濃重。

他繼續。

一只手猛然將他拉起,眼前一暗,人已被重重按在石榻上。

天花板倒懸著華麗的銅質吊燈,榻上的墨綠織毯攛起淩亂不堪的褶皺。

血液在皮膚之下流動著,魔紋殷紅妖冶,小腹間熱流奔竄,欲望在手中挺立,灼熱的空氣一寸一寸擴張。

進入得太激烈,有些滯澀的疼,然而與烈烈燃起的情動相比完全算不了什麽。

沈夜並未想到初七會有那樣的舉動。

起初自己停下不動任由他施為,不過是想知道如此未經命令便擅自行事,他能做到什麽地步。然而不知是高估了自己還是小瞧了他,這場本可溫柔對待的性事被他一串親吻徹底打亂了節奏。

有些陌生的新鮮感,勾得皮膚下燃起一簇一簇隱秘的火苗,那人卻對這危險毫無所覺。

溫暖的。鼓噪的。迷亂的。

罪惡感一般在骨髓裏不安分地跳動。

發辮垂落,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晃。

緊致的肌理勾勒出胸背線條,姿勢很微妙,一俯一仰的縫隙裏能看見某物昂揚的輪廓。

……燒得發燙。

他終於按捺不住將這始作俑者壓在身下,雙腿曲張成接納的姿勢,狠狠侵略進去。

許多年前,心魔出現之前,結界打破之前,城中尚且竟日安好的時候。

兩人私下互通款曲,沈夜總會在心底將這關系加上諸多限制。他心知憑自己的情狀,這份感情要安穩長久並不那麽容易,而所謂長相守,即便是在這座無處可去的流月城裏也算不得萬無一失。

他始終無法作下結論,對謝衣,究竟是什麽感情更多一些,好友或師徒,或至交,乃至戀人,亦或那些本就是混在一起的。於是他始終不曾說出如他那般的表白,如他那般簡簡單單坦坦蕩蕩地開口說,喜歡。

是在快感的浪潮裏沈溺下去的那一刻,一切已經脫離掌控而神智依稀清明的瞬間,驀然醒悟那答案到底是什麽。

心裏生出渴望,想要將眼前的人牢牢抓緊,乘著魂魄中燎燒不止的大火,將身體發膚同彼此一起燒成灰燼。

如此他就再不會離開。

如此他就會回來。

然而這些並無必要——全無必要。

那個人,那顆心臟,本在大漠黃沙下停了跳動的心,還一直都系在他身上。不需要綁縛,扔到天涯海角去也仍舊是屬於他的,魂魄裏烙下了他的痕跡,生生死死都不會改變。

他在激烈的沖撞中俯下身去抱住他,吻去他臉側的汗水,聽憑他在自己懷裏眼角泛紅失控出聲。那雙做過偃甲又握過刀的手忽而攀上來,緊緊扣在他背後,僅存的一線理智都用來克制逾越冒犯的沖動。

他於是將他拉起來,貼附身前,一手繞過他腦後,將他的頭朝自己肩頸處按過去。

“……來。”

一個字。夾雜在喘息間聽來有些發顫。

律動重又開始,快感以數倍於往常的速度直抵巔峰,所有克制在這一字之下徹底迸碎。伏在肩頭的人終於在堅實的肌膚上啟齒咬下,喉嚨深處嗚咽頓止。

痛覺沿著神經奔襲而來,刺激得全身戰栗。

想喊他,然而耳中嗡嗡轟鳴。

究竟有沒有喊出口,喊的名字是初七還是謝衣?

他不知道,只有身下的沖動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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